1959年，邓小平得知豫剧大师常香玉没入：你们不发展她，我发展

常香玉是一位豫剧大师，一生有非常多的作品，是一位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。

抗日战争时期，常香玉在各地演出支持抗战，为贫苦百姓募捐，有很高的民族气节。在抗美援朝时期，在全国演出半年，终于筹集到了足够的钱，为志愿军捐献了一架战斗机，被命名为“常香玉号”。

之后，又进入朝鲜进行慰问，在炮火连天的朝鲜战场为志愿军战士送上了一场又一场精彩的表演，极大地鼓舞了前线战士。

可就是这样一位优秀的艺术家，却一直没能入党。她多次提交入党申请书，都没能如愿以偿，这是为何？

直到1959年，邓小平在河南视察工作，得知豫剧大师常香玉还没入党，当场就对河南省委领导说：“你们不发展她，我发展！”

图 | 邓小平

常香玉作为一位有这么大贡献的艺术家，为什么没能入党？为何会引起时任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的重视？

这一切就要从常香玉大师身上找答案了。

（一）被逼无奈走上戏曲道路

1923年9月15日，常香玉出生在河南省巩县（今巩义市）一个贫苦家庭。家里住在破旧的窑洞里，父亲张福仙是唱豫剧的，看着出生的女娃，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——张妙玲。

既然她父亲姓张，而且给她取名为张妙玲，后来又怎么叫常香玉了呢？这其中还有一段心酸的故事。

张福仙是一位唱豫剧的戏人，受到父亲的影响，常香玉小时候也喜欢时不时唱几句，父亲将她对豫剧的喜爱一一看在眼里。

在常香玉九岁的时候，按照他们那边的风俗，应该把孩子送去当童养媳了。在我们现在看来，这件事情匪夷所思。可是在那个时候，没人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。

图 | 旧社会的童养媳（左）

常香玉听说要把自己送去当童养媳，怎么也不愿意去。她的几个亲戚曾经都去给别人当童养媳，结果遭遇都非常不好。不是在婆家受到冷遇，就是受到毒打，更有甚者还丢了性命。

小香玉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可怕，她苦苦哀求家里人，不要把她送去做童养媳。最后，还是她的父亲张福仙拍了板：香玉以后跟着我学戏，只要学成了，就饿不死。

家里人想把她给别人做童养媳，除了是以往的风俗外，还有就是因为吃不饱饭。把常香玉送出去，至少在别人家还能吃个饱饭。

因为在当时，经常会出现饥荒，河南人口又比较多，一旦出现饥荒粮食就更不够吃了。再说了，1930年，蒋介石、阎锡山等人在河南又进行了中原大战，百姓更是面临一系列苦难。

图 | 蒋介石

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常香玉的父母曾经带她去各地讨饭，为的就是填饱肚子。所以说，让她去当童养媳确实也是迫不得已。

不过好在她的父亲明事理，不逼着她，让她开始跟着学戏。从1932年开始，常香玉就跟着父亲学一些豫剧的唱法了。

在以前，唱戏的人被看作是“下九流”，被很多人看不起，尽管他们是靠自己的劳动吃饭。在常香玉的家乡，村里的人听说张福仙让自己的女儿跟着他学戏，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，不少人都在背后说风凉话。

张福仙受不了这种气，带着家人卖掉了家里的窑洞，来到了密县，投靠一个朋友开办的豫剧戏班。在白天的时候，张福仙在戏班里帮着做些事，得空的时候就教常香玉学戏。

常香玉在这个戏班里，耳濡目染，吃饭、睡觉……什么事都和戏有关联，经常能听到别人在唱戏，这就为她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学戏环境。

虽然他们一家离开了巩县，但是他们依然在学戏，而且他们不可避免的是张家人。张家族人觉得他们一族出了一家戏子，认为非常丢人。多次劝告他们不要学戏，但是张福仙还是坚持教女儿学戏。

图 | 常香玉

张家的族长给他们捎信，告诉张福仙：不准他学戏的女儿姓张，以后也不能进张家的祖坟。

张福仙见族里这样对自己女儿，心里也不舒服，既然不姓张就不姓张。正好，那个时候他和一位姓常的汉子结为兄弟，张福仙就让女儿认他做义父，所以就改姓常了。

这位姓常的汉子一生崇拜项羽，就给她取名为“常项羽”。这个名字一听不像是个女娃娃，不好听，就取了谐音，改名为常香玉。

常姓汉子对常香玉非常好，把她看成自己的亲生女儿。尽管自己没多少钱，还省出来给常香玉买些面、肉，来补充营养。

张福仙等人都没有想到，无奈之下让女儿学了戏，改了名，后来常香玉的名字会传扬到大半个中国。

但是成名的路绝对没有那么轻松，学戏更是要付出百倍、千倍的努力。我们很多人都看过一部电影《霸王别姬》，里面演的就是学戏的过程，中间经常会遭到师傅的打骂。

图 | 《霸王别姬》剧照

作为常香玉的第一任师傅，张福仙虽然是父亲，却忍着痛严厉地教导她。一旦常香玉那里做的不好，张福仙就会动手打她。

一边打，一边还会对她说：“为了学戏，全家背井离乡，你还改了名，你还不好好学？你要知道，学戏是为了你自己！”

常香玉心里明白，父亲打自己没有错，一切都是为了自己，她知道：不好好学，就没有饭吃，更没有活路。

在残酷的打骂中，在生存压力的逼迫下，常香玉学戏非常用功，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，因此进步也很快，父亲的一些本事都让她学会了。

张福仙为了让她更好的学戏，又让她拜当时豫剧界比较有名气的翟彦身、周海水为师，潜心学习更多的戏剧本领。

图 | 常香玉演出的剧照

（二）自成一派

常香玉从小就刻苦训练，所以她在十岁的时候就能登台表演，各种角色都演得非常好。随着年龄和技术的提升，已经小有名气了。

1935年，常香玉跟随师傅周海水的戏班来到了开封。因为她精湛的表演，戏班里的压轴戏经常是由她演出。她也经常能够赢得观众的喝彩，逐渐成为了戏班里的头牌。

让观众最为惊叹的是她的台上功夫，那是有真功夫的。根据常香玉后来的回忆：“那个时候，别人不会翻跟头，我可以在桌子上翻，还能打旋，一打就是十来个。”

常香玉学习过三位师傅，他的父亲、翟彦身、周海水，三个人都是豫西调。常香玉在学戏的过程中，也爱自己动脑筋，有新想法，新思路。

这一点很大原因是因为她的父亲，张福仙唱豫剧就喜欢尝试新的唱法，也会鼓励女儿进行新的创作。

图 | 常香玉

在那个时代，豫剧的门派观念是非常重的。你是这个老师的弟子，你就只能学他的唱法。如果你要是学了别人的唱法，就会遭到排斥，甚至逐出师门。所以那个时候，很多人都不敢向这个界线迈出一步。

但是，常香玉偏偏不是这样的人。如果她也循规蹈矩，估计也成为不了大师一样的人物了。

常香玉的老师都是非常开明的人，都鼓励她进行新的创作。所以，常香玉在慢慢有名气之后，一直在摸索新的唱法。而这，反过来也更让她受欢迎，更有名气。

常香玉在原有豫西剧的基础上，吸收豫东、秦腔、京剧等唱法，融合到豫西调子中，逐渐发展成了带有自己独特唱法的流派，形成了自己的风格。她还将创新的成果放到台上演出，慢慢变成了豫剧里有名的流派。

到了后来，她的这个流派被称为常派。常香玉自然就是常派的创始人，她也被大家誉为“豫剧皇后”。

图 | 常香玉

（三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

虽然常香玉只是一个豫剧演员，但是不管她是在出名前，还是出名之后，一直都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。

常香玉经常说的一句话是：“国家的难，就是自己的难。”

常香玉出生在一个战乱的时代，看到了国家破碎，列强入侵；看到了日本鬼子在中华大地上任意杀掠，无恶不作；看到了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，有家不能回，填不饱肚子……

在抗日战争时期，虽然她不能上前线杀敌，但是作为一名戏剧演员，她也做出了自己的贡献。出于对日本鬼子的仇恨和对国家的热爱，她演出了一部抗日的戏剧，名叫《打土地》。

这部戏在很多地方她都演出过，百姓都喜欢看戏，对她这位有名的戏剧演员自然更爱看了。随着她的演出，抗日的思想慢慢宣传到了老百姓的脑海里。

1938年，日军大举进攻华北、华中，为了迟滞日军的进攻速度，蒋介石做了一件遗臭万年的事。他不顾黄河附近百姓的死活，命令飞机炸开了花园口大堤，导致洪水泛滥，河南几千万百姓受灾。

图 | 受灾的百姓

受灾的百姓有些来不及逃跑，就被无情的黄河水卷走了。捡回一条命的百姓不得不去往别处逃难，河南一时间都是灾民。回不了家，又失去了家园、土地，百姓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。

常香玉看到这种情况后，心里就像是在滴血，内心十分心痛。她想要帮助家乡的灾民，尽管自己的能力有限，但也要尽力去做，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。

常香玉在各地举行义演，为灾区的百姓募集善款，得来的善款用来帮助灾民的子女上学，还帮助灾区的百姓筹集一些粮食。

得知常香玉是为了河南受灾的百姓募款，观众积极响应。很多人将钱往台上扔，有些没有钱，就拿些衣服、吃的，那个场面十分感人。常香玉在很多年以后，都还记得那个画面。

经过常香玉在各地的演出，她募集到了很多的善款和物资，甚至超过了河南省和安徽省两个省主席募集到的资金总数。因此河南当地有一句顺口溜：两个省主席，不如一个常香玉。

图 | 常香玉

说的就是河南人刘茂恩和长兄刘镇华，当时他们两个是国民党河南、安徽的省主席。

常香玉所做的不仅是这些，当时巩县受到洪水的危害，导致大片农田被淹。巩县的人民找到她，希望她能想想办法，常香玉立刻就答应了下来。

随后她就展开了很多场义演，将自己募集的资金为家乡建了一座大坝。常香玉心中装着的不仅是自己家乡的人民，还有更多的百姓。

1941年的时候，河南的百姓再一次受了灾，纷纷往各地逃难。有很多人逃到了西安，当时正在西安的常香玉得知这个情况后，建了一所“香玉豫剧学校”，为受灾的孩子提供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，还教他们唱戏，让他们有一个谋生的手段。

（四）常香玉号

常香玉所做的不仅是为了受灾的百姓，她的心中，还有国家！

新中国刚成立的时候，国家百废俱兴，经济不是很好。按照常香玉当时的情况，她一个月可以拿800块钱，中央领导人一个月也没她多。她为了给国家减轻负担，主动提出减少自己的工资。并且手上一旦有多余的钱，就用来购买国家公债，支持国家搞建设。

常香玉做的更加著名和感人的一件事，就是用自己在各地义演得来的钱，捐献给国家，购买了一架战斗机。

在战争来临的时候，一个普通人可以做什么？常香玉给出的答案是捐献一架战斗机。

抗美援朝战争打响后，常香玉在报纸上看到，志愿军遭到美军飞机的狂轰滥炸，很多战士都牺牲了。报刊上号召大家为志愿军捐款，购买飞机大炮。

图 | 志愿军入朝

常香玉看到这个消息后，随后就决定开展义演，为志愿军捐献一架战斗机。要知道，当时一架飞机的价格要15亿元旧币，对常香玉来说，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。

说干就干，她立刻起草了一份演出计划。在动员会上，常香玉卖掉了一部卡车，还拿出了自己多年的首饰和积蓄，作为义演的资金。同时，还把自己几个孩子送进了托儿所。

对于捐献飞机的想法，常香玉非常坚定，她曾说道：“半年不行就一年，一年不行就两年，我就不信完不成，一定要把一架飞机捐给志愿军。”

之后，常香玉带着香玉剧社人员从西安出发，一路前往郑州、开封、武汉等地，走遍了大半个中国，受到了各地群众的欢迎，观众达到了几十万。

图 | 常香玉演出结束的报道（右下角）

在演出的过程中，常香玉作为主角，每一场都要她亲自上场。不仅如此，她跟剧组人员一起同甘共苦，大家吃什么她也吃什么。尽管吃的都是很差的菜，但是她们一直都在演出，没有停过。

很多的群众看到常香玉等人前来义演，还是为了国家捐赠飞机，纷纷捐款捐物。有些人捐出了身上的钱，还把自己的首饰、手表等物捐出来。

在巡回半年演出后，常香玉她们筹集到了15亿多元旧币，买一架飞机已经足够了。常香玉把这笔钱全部捐给了中国抗美援朝总会，买了一架苏制米格-15战斗机，实现了她为志愿军捐飞机的愿望。

后来，这架飞机被命名为“常香玉号”，没多久就交付给了志愿军空军，开赴朝鲜打击敌人。（关于常香玉号，也有名字为香玉剧社号，都是正确的，本文以中国航空博物馆展出的常香玉号为依据。）

图 | 常香玉参观捐献的飞机

除了捐赠飞机，常香玉还亲自前往朝鲜进行了慰问演出。

当时朝鲜还是很危险的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碰到敌人的飞机，说不定就扔几个炸弹下来了。

常香玉在朝鲜演出的那段时间，遇到了好多次危险，有几次炸弹就在她不远处爆炸。她的一个弟子就因为演出牺牲在了朝鲜，她幸免于难。

常香玉因为捐飞机和前往朝鲜慰问的事迹，引起了广大战士和群众的爱戴，各级领导和群众称她为“爱国艺人”。

图 | 常香玉在朝鲜演出

可就是这样一位“爱国艺人”，受到群众和领导称赞的艺术家，为何她一再申请入党，却没有得到批准呢？

（五）邓小平助其入党

关于常香玉入党没有成功的事情，还要说到她的丈夫。她的丈夫名叫陈宪章，他们是在1944年结婚的。

常香玉在建国后多次向组织上申请入党，提交了多份入党申请书。那个时候的她，深深地感受到建国后，她们这些以前“下九流”的戏子身份的变化。

以前，她们被别人看不起，受不到尊重。在建国后，成为了文艺工作者，党和国家高度重视，加上常香玉又是有名的豫剧演员，给的荣誉就更高了。

常香玉从内心深处对共产党、对国家有一种热爱，将自己的热血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。捐飞机、前往朝鲜慰问……这些都需要很高的思想觉悟，仅凭她做的这些，入党是可以得到批准的。

组织上多次没有批准她的入党申请，就是因为她的丈夫陈宪章在抗日战争时期，担任过国民党宝鸡等地的三青团书记。

图 | 陈宪章和常香玉

但是后来陈宪章退出了三青团，转过来资助我党的地下工作。可是由于他过去的任职经历，常香玉的入党问题也一直没有落实。

党组织经常能听到关于陈宪章一些过去不好的议论，常香玉的入党问题在讨论的时候，因为这件事也被搁置了下来。

有人劝常香玉，让她跟陈宪章划清界限，但是常香玉不愿意这样做。她明白，丈夫的历史是有些问题，但是后来的确投入到为党服务的事业中了。

加上两人相濡以沫这么久，早就离不开彼此了。陈宪章还是自己在创作上的得力助手，为自己的戏曲工作帮助很多，所以从哪个方面来说，常香玉都不想离开他。

这件事情困扰了常香玉很久，她也偷偷哭了很多次，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，才有了转机。

1959年，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邓小平到河南视察工作，观看了常香玉的豫剧表演，并赞扬了她的表演。

图 | 邓小平

在随后与河南省委领导谈话的时候，邓小平得知常香玉还没有入党，便将了一军，说道：“常香玉同志是在我国最困难的时候，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，她的入党问题如果在河南解决不了，就由中央直接解决好了！你们河南不愿意发展她，我发展！”

邓小平这一“将军”，河南省委领导就坐不住了，立即让文化局讨论常香玉的入党情况，表示要赶快拿出个意见出来。

没多久，常香玉的入党问题就通过了，当她在党旗下宣誓的时候，含着泪水，牢记着入党誓词，下决心要做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。

常香玉作为一个豫剧演员，为很多人表演过，其中不仅有邓小平和河南省委领导人，毛主席也看过她的表演。

那是在1959年4月，毛主席观看了常香玉的豫剧《破洪州》，深受感动。看的时候十分专心，演出结束的时候，还带头鼓起掌来。

毛主席还特地写信给周总理，想让《破洪州》作为国庆十周年的一个节目。从这就能看出，毛主席对这部戏有多重视。

图 | 毛主席和周总理

在入党之后，常香玉对党的事业更加竭尽全力了，在戏曲界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，还创作了很多歌颂党和国家的作品。

除此之外，她还热心于公益事业，经常用自己义演得来的钱财捐给他人。在国家有难的时候，不管是唐山大地震还是非典，她都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一个共产党员的责任。

2003年12月，已经患了癌症的常香玉仍然坚持到北京奥林匹克体育场，参加了慰问河南民工的活动，见到河南老乡，还激动地唱了一段豫剧《柳河湾》。唱完后，她就感觉自己身体浑身发冷，可她还是笑着和民工们告别。

图 | 常香玉

2004年6月1日，常香玉逝世，那一次也成为了她最后一次演出。2009年，常香玉被评为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之一。

常香玉的一生，为文艺界的人士立下了一个标杆、一个典范。